吴长江亡羊补牢但“无济于事”
如今的吴长江不得不吞下因失去控制权而出局企业的苦果。
当然,他并不是在他出局之后才反应过来,而是在施耐德入股不久就已经意识到他对企业控制权的岌岌可危。
2011年9月,施耐德中国区总裁朱海提名其下属李新宇出任雷士照明副总裁,分管商业照明工程及项目审批,而这是雷士照明非常核心的业务部门之一。吴长江终于开始意识到,施耐德最终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投资”而已。
于是,吴长江开始在二级市场持续增持股份,以图重新夺回控股权。根据香港交易所披露的信息,吴长江通过两种杠杆的方式,用少量的资金增持更多的股票。
第一种:吴长江与汇丰银行于2011年8月31日签订一份“看涨股权衍生品交易合约”。这是一份类似“对赌”的合约,根据合约,吴长江未来6-12个月最多可购买5000万股股票,行使价格为3.7港元/股,如果未来股价高于3.7港元/股(合约签订时的股价为3.52港元/股),则差价部分由汇丰支付;如果未来股价低于3.7港元/股,吴长江也必须支付3.7港元/股购买,差价由汇丰获得(当然吴届时可以放弃行权)。仅签署这纸协议,吴长江就须向汇丰支付3000余万港元。吴长江认为自己企业股价被低估,因而认定未来股价会高于3.7港元,进而可以从对手方汇丰银行赢得价差收益。此外,这种看涨股票衍生品协议还有一个客观效果便是,对赌的5000万股股票“标的”,暂时是计入认购方账户的,这就可以让吴长江还未行权购买,账户里就能暂时增加5000万股股票。也就是说,吴长江先花3000余万港币就能预先获得5000万股股票,按当时市值计算,杠杠系数达到5倍。
第二种:通过孖展(即向券商贷款买股票)的方式直接在二级市场增持股票。按照香港股市孖展的通常模式,一般只需交30%的保证金即可进行股票买卖操作,剩余70%的资金由券商垫付。比如,价格为10港元的股票,只需按3港元单价交纳保证金,杠杆倍数超过3倍。如果股价下跌超过30%(即缴纳的保证金完全亏掉),则券商会将客户孖展账户中持有的股票强行斩仓,以收回贷款。通过孖展的模式,吴长江自2011年9月起累计增持了近5000万股股票。
之所以采取杠杆化增持,吴长江曾解释:“我很想趁低增持,但增持要花很多钱,如果增持5000 万股,当时就要花近两个亿。”通过这种杠杆式增持,到2012年5月15日时,吴长江的持股提升了2个百分点,比例超过19%,高于软银赛富的18.48%,重新夺回第一大股东位置。
但吴长江这种增持是无济于事的,他依然是弱势第一大股东。从持股比例来说,他依然改变不了格局,这点在董事会结构上反映得非常清晰:仅有吴长江、穆宇(雷士照明副总裁)两位代表创业股东,软银赛富的阎焱、林和平在董事会也占据两席,高盛的许明茵占据一席,施耐德的朱海占据一席。软银赛富、高盛、施耐德可视作一致行动人,创业者与投资人双方在董事会的力量对比是2:4。董事会一旦被投资人控制,就意味着企业的控制权落在了投资人手上。
在这种悬殊力量对比背景之下,创始人吴长江最终出局也就没什么意外了。更为关键的是,吴长江空出来的CEO职位,是由施耐德的张开鹏替补上,这就更加强化了施耐德在雷士照明的控制权,以及进一步控制雷士照明的企图。
随着2012年5月25日吴长江“辞职”的公告一发布,雷士的股价当日暴跌30%,最低下探至1.46港元/股,全天成交量高达总股份数的15%。由于股价暴跌导致吴长江缴纳给券商的孖展保证金亏损殆尽,情急之下券商将吴长江孖展账户持有的4826万股股票,分别以1.707港元/股及1.789港元/股的价格强行斩仓,该天吴长江被强制抛出的股票占了全天成交量的近20%。
一场刚刚启幕的“暗战”
事发至今,吴长江回绝一切媒体采访,不甘心出局的吴长江正在谋兵布阵中……
吴长江还能第二次“回马枪”么?这似乎是一个非常有悬念的问题。
以资本游戏规则的逻辑,吴长江有没有可能是主动辞去一切职务,进而再次上演一出“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大戏?
前文提及,吴长江一直在二级市场做持续的增持,但如果不进行巨量的增持乃至达到绝对控股地位,有限的增持则是没有意义的。但如果大规模增持的话,一旦触及30%的持股比例,则会触发全面邀约收购(意味着吴长江必须具备足够的资金实力将100%的股权买下来),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那么吴长江在二级市场持续增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一种可能的解释便是,借助一定量的增持,重新获得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只要高于软银赛富的18.48%即可),并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改组董事会,增加自己的利益代言人进入董事会,进而改变自己在董事会的弱势格局。
在当时双方处于“暗战”的情景下,吴长江与施耐德等资本方都是相互在暗中观察对方的动向的,吴长江欲强化控制权的行为,资本方当然会有所警觉,于是意图抢先通过董事会程序罢免吴长江。
面对董事会的罢免,吴长江是对抗呢?还是干脆顺势主动辞职呢?显然,抗拒是没有作用的,只要经过董事会的法定程序投票表决,吴长江也必定出局。也许吴长江干脆以退为进,顺势辞去职务。
吴长江离开企业之后,施耐德正在试图填补吴所留下的权力真空。
2012年6月1日,雷士照明在惠州召开高管会议,董事长阎焱缺席,但是施耐德中国区总裁朱海以及雷士照明新任CEO张开鹏则双双出席并主持会议。看上去,雷士照明已经尽在施耐德的掌控中了。
据说当天会议中还宣布了一项人事任命,由施耐德亚太区灯控事业部总监李瑞,接替雷士照明副总裁杨文彪(此人一直是吴长江的核心助手之一),出任战略业务系统、海外销售系统首席运营。
紧随其后,雷士照明又召集部分雷士经销商开会,施耐德的朱海以及张开鹏又是双双出席,以求安抚经销商实现平稳过度。
离开董事会之后的吴长江应该不至于坐以待毙,手头也有很多张牌可以打:
首先,创始人出局必定引发股价的暴跌,无论施耐德还是软银赛富,都会陷入被动的局面。软银赛富手中还持有大量的雷士股票,直接市值缩水,其后续再想卖给施耐德,即使溢价也不可能太高了,而施耐德肯定想低价收了赛富等投资人的股权,但价格太低软银赛富及高盛也不一定愿意出手。只要软银赛富与施耐德之间的股权交易陷入僵局,则延缓了施耐德进一步控制雷士照明的时间。
其次,股价大幅下降,吴长江恰好可以以更低的成本在二级市场增持股票,重新夺回自己的大股东地位,然后再寻找机会改组董事会。此前吴长江以4.42港元/股的价格转让了9600余万股股票给施耐德,套现4.27亿港元,而今股价仅在1.5港元位置,这笔资金可以增持2.51亿股,如果以孖展的方式增持,则可以增持更多。其实,辞职之后的吴长江依然在增持雷士的股票,6月11日至18日,吴长江分6次合计增持了1767.5万股股票。
其三,虽然当前吴长江从董事会出局了,但他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依然有利益代言人穆宇在董事会,吴长江依然可以对企业发挥影响。而且,吴长江作为企业的灵魂人物,其原班高管包括员工,都是心向吴长江的。
其四,渠道经销商只认吴长江,而不认其他人。当年吴长江分家之时,正是依靠经销商的鼎力支持,吴长江杀了个“回马枪”重返企业的。而且雷士旗下的3000家连锁销售终端,与雷士上市公司并没有股权关系,仅仅是一般的销售代理关系。吴长江出局以后,渠道商完全可以不听命于上市公司,施耐德并没有足够的把握控制好这个销售渠道。
最后,吴长江无缘故出局,引来的必定是媒体的声援,特别是施耐德作为跨国企业以“入侵者”的姿态出现。在舆论的压力之下,资本方或许要做出不同程度的妥协。
蹊跷的是,6月14日,某媒体发布了一则仅有数百字的简短消息,称吴长江及其夫人因卷入重庆某案而被带走调查,并且隐隐暗示,吴长江辞职是因为涉案被调查。吴长江即时发布微博否认自己被调查,随后又有消息声称此微博并非由他本人发布,而是由人代为发布。
事件至此更加陷入乌龙局面,究竟是某些人有意放出舆论烟雾弹,意图把吴长江出局董事会的原因,向重庆某案件方向引导呢?还是吴长江涉案真有其事?至今为止,并无进一步消息,但可以确认的是,吴长江并未被带走调查,而是身处香港。
谁也无法预测结局会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场更大的“暗战”刚刚启幕。无论结局如何,双方这盘博弈的棋局都充满了想象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