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我们需要汲取美国的教训。美国是20世纪以来全世界使用包括出口管制在内经济制裁手段最多的国家。在1914—1990年间的116起国际经济制裁中,美国主导的就有77起;在冷战结束后至2007年新增的80多起制裁案例中,美国参与的就超过60起,涉及全世界一半以上人口。
滥用贸易制裁工具令美国蒙受了多方面损失,不仅冷战后经济制裁频发与西方标榜的“民主自由的胜利”背道而驰,把一半以上的世界人口打成经济制裁受害者,更严重违反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严重损害美国自我标榜的道义形象“软实力”,而且实质上将美国自己放逐于许多有利可图的市场之外。
有鉴于此,我们只能在充分考虑以下原则问题的基础上有节制地运用这一工具:
第一,确定最终目标。就钓鱼岛争端而言,我们要考虑的是,我们现在若拿日本开刀,要实现什么目的?事情做到哪一步截止?
第二,防止制裁推动对华现实、潜在的敌对国家抱团结盟遏制我国,特别是要防止斗争和制裁成为霸权国家直接干预和组织反华统一战线的契机。就钓鱼岛争端而言,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确保拿日本开刀后起到威慑作用,又不至于推动周边国家投向美国怀抱?
第三,防止制裁和斗争成为霸权国家直接军事干涉的契机。就钓鱼岛争端而言,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确保美国不直接干预相关争端?毕竟,世界第一、第二大国在没有直接领土争端的情况下贸然兵戎相见,不仅是对两国本国不负责任,也是对世界不负责任。
第四,怎样把握分寸,保证我们适度运用经济手段震慑对手而又不至于对国际经贸秩序造成太大冲击,保证中国经济制裁对国际经贸秩序的一时扰动能够换来时间长得多的稳定,保证别国对华经贸不确定性不至于升高,保证我们绝大多数贸易伙伴仍然愿意对华贸易?
第五,如何把握分寸,保证我们的经济制裁对我国自身经济运行干扰最小化?
具体到中日经贸中,日本对华出口以中间投入品和生产设备居多;而且,由于日本在全球先进制造业领域占据着关键中间投入品和生产设备主要供应者的关键地位,这种地位在汽车、电子等产业表现得尤为突出,我们从日本进口的大部分产品并不容易找到替代货源,不少产品甚至目前完全没有替代货源。去年日本大地震之所以在全球电子市场引发重大震荡,根源就在于此。
在这种情况下,抵制这部分进口日货,必然让我们自己的产业、自己的出口、自己的就业蒙受重创。只有在我国上述先进制造业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在这些领域抵制日货才不会损害我们自己,反而助力我国先进制造业发展。
总体而言,中国制造业和出口的成就,相当一部分要归功于深深嵌入了“日本核心元件—中国组成加工成品—全球市场销售”这样一条国际产业分工链条,其结果是中国大量进口日本高技术产品、上游中间产品和设备,以满足国内市场和出口生产之需,形成了中国大陆对美欧贸易巨额顺差,对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地区和一些原料、能源输出国逆差的格局,其中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地区已经连续多年分别包揽中国大陆货物贸易逆差来源前三名。